藍雪兒的詩歌房子 藍雪兒 自述
詩歌,是我用碎片文字堆起來的房子,它是我生命的追求和旅途的歸宿,正是這些碎片文字使我在心靈淨土上每天都能快樂起來。然而,蓋詩歌房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把詩房構建成自我寫作的獨特風格,然後有時我很憂傷,不知道遵循什麼樣的語言才能使房子堅固而常新,也不知道語言如何洞穿而透徹,房子才會牢不可攀。經過三年的摸索和領悟,我得出這樣的結論:詩歌房子不是隨意就能建築拔高起來的,房子要用獨特的身體而呈現出原生的天然狀態,才有內在價值不被時代淹沒。
從2002年底“觸網”,到2003年的2月開始學詩、寫詩,要蓋的房子終于等到了第一塊磚,我興奮極了!
《詩》 尋找你
像在沙漠裡尋找一粒沙子 在我柔情的蚌裡
一粒沙子。磨礪著我,疼痛著我
很多年後,它成了珍珠 將珍珠貼在耳邊。我聽到了
海哭的聲音--
這首《詩》充分地表達了我的心聲。一首詩的誕生過程要經過多少堅難和痛苦,這就是蓋詩歌房子難以逃脫的身體,建成後的感動又使心靈淨化開闊如海。當這些內在感受和真實性經過語言打磨呈現出聲音時,一首詩便成型了。
感觀世界對客觀世界的描述是房子的意義,它就存在于房子本身。它不僅要用語言自身的構成去表達情感、思考和理念,同時還要表現建造的價值,把自己感知的東西通過語言透露的氣息傳遞給讀者,而房子就是寫作現場。 任何事情都有它存在的意義,保持事物自身存在而激發出的思考,就是對生活中的普遍性與特殊性的致敬,以生活片斷作為房子的材料用語言連接起來,房子就會有高度和寬度。
在持續不斷地創作和探索中,我意識到蓋詩歌房子真是一件不易的事情。我堅信沒有做不到,只有不想做的事,在房子的建造中,我試圖用意象與口語交織的質料蓋房子,使可能性的文本寫作在語言中走動。 2004年的4月在網上讀了詩人徐小愛克斯的《大海的藍給誰看》和詩人玩具槍的《死在路上》,以及博爾克斯《餘暉》“日落總是令人不安/無論它是絢麗抑或是貧乏/但尚且更令人不安的/是最後那絕望的閃耀/它使原野生鏽……/”,讓我再次理順了蓋詩歌房子的方向。
《瓷器外的爬行》
皺紋與瓷器。
婉轉歌唱,不驚動透明的水。
石頭不流淚,摹仿道路的姿勢。
道路關乎遠方。 尋找一種飛翔
羽毛布滿天空。一生遲暮
只有水無言。
我把意象詩和口語詩的基調互為補充,並規定自己蓋房子的步驟:
第一、慢慢地將碎片文字堆起來,老老實實對待語言,春天就來了!
第二、房子必須採用天然的語言,個別的字詞和語感要反復醞釀、打磨,才能使自己從情緒和概念中解脫出來。
第三、房子的每一塊磚不是單句子,而是一個活的整體結構,句子與句子之間要在內部聚攏、發力。
第四、要建造屬于自己獨特風格的房子。
《刻度生活》
她在皮膚上刻溫度
記錄生活,一滴白色水銀
在體內暢遊。 人類如此的發明
萬物又算什麼,刀尖夜以繼日
刻著溫度。 幾行橫臥的紅紋
壓住她的姓氏,帶著這條紋路
深入街道。 扼住巷子的呼吸
凹陷一堵牆,這是廢墟的歷史
見不到她的腳印
這以後,建房子的每一塊磚在質與量上都有了很高的要求和改進,豐富的意象逐漸沉浸事物的內部,與房子的結構形成整體和諧。
《以後的生活》
把一只蘋果分成兩半
一半給你,一半腐爛
這是從詩歌到生活的第一步。 你的肉體已是一首詩歌
血管裡長出腳,腳印有火星
種下蘋果的愛情。 火燄越過撫摸,焚燒詩中的秘密
我讀到詞語的重量,春天
更貼近另一個生命。
一句話、一件事都是房子的一塊磚瓦,關鍵在于我們如何把它們捕捉到位,從無形到有形,即不情緒化,也不概念化,合理的網織、拓展成我們的居所。自然的豐富和生活的歷險,讓房子不會困乏于題材,誰能在語言的海邊撿到詩的句子,釣到詩的靈魂,誰就能建築一幢好房子。
《空》
秋天的落日不會流淚
她沒有任何傷感,以一粒鹽的姿態
溶入一桶水內,消失自己。 她今生只是一個水分子
全身布滿鹹味,在時空的水裡
再也找不到自己。 她即是鹽,即是水
用菩薩的指尖彈奏藍天的波紋
這顆心啊!生一日
死一日。
我喜歡用真實的事物和真實感受,使詩歌房子像從一幅畫裡神奇流動出來的音樂,從思維的跳躍到語言活起來自己走動,心象與幻像交織著呈現,形成鮮明的個人風格,房子就真正成了讓我每天感動的地方。
《風景裡的景物 》
1.
房子很大,沒有哭的地方
一條魚浮在水面,吐出雪的卵
屋頂不懂魚的眼神。 煙圈、烈酒的濃度
感染著空氣,暈紅的女人
把一段故事裹在腳裡,摀住沙粒
磨礪的聲音。
《風景裡的景物》
2 你不會發現我在聖經裡
為你祈禱些什麼,夜晚的黑暗
從牆壁上脫落。
耶和華的神靈埋葬
那暗黑的臉,你可以打開窗戶
伸出手來摸一下真理。 真理、音樂、愛情
它們圍繞著你的房子運動
果樹站起身,綠頭發在空中飄起
那是開始的聲音。
歌德說:“如果你目前只寫一些小題目,抓住日常生活提供你的材料,趁熱打鐵,你總會寫出一點好作品來
。這樣,你就會每天都感到樂趣。”即使寫小東西,融入對人類社會的情感思考,詩歌房子就有一定的基礎
來依託,房子也不輕、不飄、不女人化了,這就是我的追求。 正如詩人玩具槍對我的詩歌評價:“冷豔而孤絕!對女詩人來說,克服女人味的詩歌本身就是奇蹟,我越來
越感覺到你的詩歌的價值,它閃現出對世界隱秘存在的洞悉和可貴的詩語言調控能力,詩歌顯出思考深入、
意象豐富,硬朗艱澀的詞語,被你處理得那麼柔軟。喜歡你詩歌內部把事物的秘密翻譯成行話的那種隱秘,
你用動物的心理抓住了悲深行苦的環境中自由蔓延的植物,創造了一種格外的聲音,秘密潛入然而是拯救。
事物的名字在你詩中不是摘引,名稱還原為狀態,私自生長為眾人皆不知的物體,你創造了異形,生澀、堅
硬、寒冷,像石頭的心髒,卻綻放出血紅色的溫情。”
藍雪兒 2006.1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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