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佘山 陸達誠
2002年七月一日至九日我帶領廿四位輔大宗教系所的師生前往大陸作宗教之旅。 在這趟旅程中,我們一行廿五人參訪了南京、楊州、蘇州、杭州和上海有宗教系的大學以及佛、道教的寺廟和學院。 其中,最值得一提的是,在最後一站──上海有幸與這些同學一起拜會了育我、長我的徐家匯和佘山,使我有機會向學生講述上主藉佘山給我的大恩, 並給學生一次向聖母媽媽請安的機會。 廿五位師生中有九位是天主教徒,六位基督徒(其中一位是教授),五位佛教徒,其他為民間宗教或無信仰者。 老師只二位,除我以外,上述的老師執教於南華大學,亦在輔大宗研所兼課,教「宗教教育」。 九天中參訪過南京大學、金陵神學院,浙江大學,華東師大、復旦大學;拜訪過的寺廟計有鎮江的金山寺、蘇州的寒山寺、西園寺、玄妙觀、杭州的抱樸道院、上海的白雲觀、城隍廟、玉佛寺等;其他景點有中山陵、瘦西湖、虎丘、烏鎮、西湖等。 但在這一切參訪中最值得我個人追憶的是上海近郊的佘山和徐家匯。 我曾在恆毅上寫過一篇<啊,徐家匯>的文章,敘述徐家匯與我的關係,特別提到受一位修士同學的感召而與聖母締結深切情誼的故事。 這次要講的是我與佘山的一份特殊感情。 對佘山最早的記憶是母親帶我去朝聖。那時我只有三、四歲左右。那個朝聖團約三十人,都是媽媽級,有的還帶著嬰兒,一路餵奶。 我們先坐車到松江,再換用蘆搖的船到佘山山麓。半路上會有日軍攔車檢查。一路車舟顛簸令多人嘔吐。三、四小時下來,人仰馬翻,辛苦非凡。可是一看到雄偉的大殿、慈祥的聖母塑像,一切辛勞全都忘了,大家全神貫注地祈禱,或念玫瑰經、拜苦路,充滿虔敬,好像天主和聖母特別臨近。 八年抗戰時的艱難,人人有說不完的意念, 要向上天傾訴。回家還要重覆早晨的一番辛苦,但大家都不在意,樂在苦中,並且樂此不疲,一而再地去佘山朝聖。 中學畢業後。我決定入修院。暑假中,上海教區同屆不同校的男女同學一起去佘山朝聖,小住幾天,大約廿多人。其中三份之一已決定修道。這幾天經驗到的共融和喜樂真是筆墨難言。 一次傍晚,夕陽西下時,山頂的雲霞變得艷麗多色,陽光不斷變化,散出萬丈絕美的光芒。啊!此景只能天上有。其美深印我心,永誌難忘。 或許可稱它為一種小型的「高峰經驗」吧! 此後二年在徐匯總修院度過。修院生活非常嚴肅,但體會到靈修和知識大幅度的增長,日日感受與主同在的喜樂。而對聖母的敬禮更是修士得神樂的來源之一。 文學院的神師嚴蘊梁神父是一位特敬聖母的神父,他從深度的默觀中透視天主聖三和聖母的奧秘,再以詩作表達出來。吳經熊先生非常激賞他,這可從吳先生為他的《玫瑰集》所作的序中見到。嚴神父熱愛聖母之心在言行舉止中自然地流露出來,學生受其感染,逐漸與他肖似。有了這種孝愛聖母之情的裝備,去佘山朝聖時會有更深的感受。 記得有一次徐匯總修院全體師生去佘山集體朝聖。 山頂大殿中二百三十多位神父與修士在主教和院長的帶領下在聖體前一起作了全盤的奉獻:為了保持信仰和忠於聖召,不論要遭遇到什麼迫害,絕不委曲求全。院長甚至用聖保祿宗徒的話說: 如果有一天我要講與現在所說不同的話,我預先否定之,你們也不必相信,因為那些將非我的肺腑之言。 所有當時在場的人均作如是想,義氣如虹,直貫天廷。 而後數年,上海教會在壓力下變成了無聲的教會。一九五七年我決定去香港繼續修道,向有關單位遞交資料後,束裝赴佘山住五天,向天上慈母乞助。每天下午從佘山中山宿舍拿了一枚又長又大的鑰匙拜苦路上山。 到山巔後,把聖堂大門反鎖上,去聖母台前作長時間的祈禱。最後一天還許了三個願。當時有一種異樣的感覺,確定聖母已答允了我的懇求,乃充滿感激之心,向慈母道謝和告辭。第二天早晨回上海,中午得知我的簽證已獲批准。這怎麼說呢? 這次我回到佘山,不是獨自回來,而是帶了許多朋友回來。當我在佘山山巔大殿中向廿四位師生講我的故事時,我並未流淚,但稍後與教友同學在聖母像前祈禱時(其中亦有非天主教學生),我左右一望,見多位同學淚流滿面,而忍不住抽噎起來。 她在,她在那裡,她愛我們,她愛每一個中國子女,她永不會拋棄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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